孙权来到军营的时候,孙策正坐在简易的将台上发呆,或许说凝视远方更为合适,底下的兵也不懈怠,认认真真练习的有模有样。
孙权登上将台,孙策依旧望着远方,孙权不由好奇,这次突然的停下练兵本就令人疑惑,孙策还在信中拐弯抹角的让自己亲自运粮过来,现在又是这幅模样。
他顺着孙策的目光望去,发现孙策的目光停在一顶帐篷那里,还在疑惑那是谁的帐篷,就看见鲁肃面色不善可谓咬牙切齿的掀了帘子走出来,那脸色让孙权一度怀疑走出来的不是他熟知的那个鲁子敬。
这是发生什么了?孙权迷茫,准备问孙策。
“哥…..”
没人理,孙权咬牙,提高了声音,
“哥!”
孙策懒懒散散的收回目光,揉了揉耳朵,语气也是懒散的。
“知道你来了,不要叫那么大声。”
“你真的知道我来了么?”
孙权深深怀疑,孙策依旧是那样的口气,微微带着些自傲,
“这是我的军营,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和孙策纠结这样的问题明显不会有结果,孙权下意识的忽略,然后问,
“你找我?”
孙策看他一眼,说道,
“你先去主帐等我。”
孙权皱眉,又若无其事的告退了,在主帐里坐了一会儿茶续了三次,孙策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副图,他顺手丢给孙权,孙权随意的打开,然后就愣了。
“这,这是……”
“你心心念念的东西,我要你先把它带回去,放出风声,说你找到了水镜先生,我会在这边在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无论任何人问你水镜先生的细节都不要答,一切等我回去再说,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孙权拿着图,深深皱眉,孙策也不急,良久他将画卷起,叹息到,
“水镜先生一生云游四海,据说收了三个门生弟子,却只有一个是被世人知道的,因为这个人早已死去多年。”
“这些事情,左不过都是传闻。”
孙策的反应非常平淡,似乎真心不信这样的传言一样,孙权也不说什么,将画卷收好之后慢慢说,
“我会按照哥你说的去做,哥如果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对我说吧,这件事情不能太急,我想等我回去过段时间再散布消息。”
孙策看着孙权意味不明的笑笑,挥手道,
“我已经交给你了,剩下的事情你去做就好,这段时间我会边走边停,可能绕道会先去把一些残匪灭了,时间会拉长些,家里就你多操心了。”
“诺。”
孙权漫不经心的回答,孙策思索了一下,摸摸茶杯,又开口,
“嗯,让尚香他们多去袁府走走,这些孩子这两天心情都不太好,袁耀跟他们挺有缘的,就让袁大公子帮帮忙吧。”
孙权皱眉,似乎特别不喜欢孙策这样做,孙策叹口气,
“他们只是孩子,我又长期不在他们身边,母亲这段日子也是需要人多照看的,你管了母亲还要做我这边的事情,哪里有时间管他们?更何况,依袁耀的性子,是不会害了他们的,仲谋,他们只是孩子。”
他目光沉沉,有着不可诉的光,他们只是孩子,这些仇恨与包袱,不适合他们,他们应该好好的长大。
孙权几不可闻的笑了笑,不知是嘲讽还是其他,他喝了口茶,低声呢喃,
“处于乱世氏族大家,谁有资本做孩子?”
孙策扬起一个低低的笑,喝口茶,又从桌子上丢了个盒子给孙权。
孙权稳稳的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挑眉看着孙策,孙策笑,
“严白虎虽然是个土匪,但打到的猎物都是不错的,这玉雕成色与雕工都是一等一的,在这乱世可不常见,你帮我把这个送给袁胤。”
“双鱼戏并蒂莲?你确定?还是说我以后要叫袁胤叫声嫂子了?”
孙权把那个玉雕拿出来放在手中把玩,语气说不出地戏谑。
“就一个玉雕而已,哪儿那么多话?你要是喜欢以后还有更好的,袁胤,呵,我留着他有用,你这般戏谑,上次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事情隔了那么多年,又是这样的秘密,眉目肯定不会那么快有,只不过,我觉得,你猜的八九不离十。”
孙权微笑,将手中的玉雕丢回盒子里面,起身扬了扬盒子,说道,
“我就尽快赶回去好了,让美人久等可是不道德的。”
孙策明晃晃的笑着,看着孙权走出帐子,轻轻的摇了摇头。
鲁肃来到主帐的时候,孙权已经离开了,孙策正在处理遗留下的公文,鲁肃进来的时候孙策头也没抬,直接问,
“怎么了?”
“我想问问将军下一步的计划。”
“没什么计划,可能会先把残留的匪贼给剿了?”
“我想问的是,将军,对周瑜的计划。”
孙策停笔,抬头,也不回答,只道,
“那他又是怎么想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
鲁肃回答的很快,连想都没有想。
孙策轻笑,说不出什么语气。
“他要知道也就不会那么别扭了。那么你想让我怎么做?”
“心病最是难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对于周瑜,我不懂怎样去治,将军懂。”
“我怎么会懂?”
孙策不置可否的笑,鲁肃愣了一下,最后只是沉沉的叹气,
“公瑾是极度矛盾的人,将军也是。”
孙策愣了一下,继而大笑,
“子敬你这是在说我和公瑾一样别扭么?”
鲁肃眯眯眼,留下一句,
“近朱者赤。”
施施然的离开了。
孙策无奈的扶额,心说自己对幕僚什么的是不是太好了些。
孙策站在鲁肃帐外有些许的磨蹭,进也不是回也不是,来来回回踱了几步,暗自唾弃自己真是越来越别扭了,又不是见小女子见心上人这般扭捏是为了个什么?
难不成真让鲁肃说中了?
鲁肃端着粥过来正好看见孙策在自己帐外磨磨蹭蹭的,暗想这叫什么事啊?自己一个文臣幕僚,怎么像在为主公牵红线啊?双方还都羞涩的别扭?吃力不讨好。
不对啊。自己又不是媒婆牵个鬼的红线?这两个人哪个需要被牵啊?不对,这两个人怎么能牵在一起?
鲁肃越想就越满头黑线,清咳一声,决定不再理会这两个人的磨叽。
这一声清咳反倒吓了孙策一跳,鲁肃越发黑线的看着自家主公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心想这攻无不克的小霸王怎么就在周公瑾这里弄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鲁肃的脸已经黑到家了。
一转念,鲁肃又发现这两天因着周公瑾自己都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还竟然腹诽自家主公无数次,突然深深无力,这货真是怎么变,气死人麻烦死人的本领都不会变。
他又是一声叹气,觉得自己估计要被这两个人弄得未老先衰,然后他笑眯眯的把托盘递道孙策手上,恭恭敬敬的行礼。
“主公,粮仓那边呢还有些东西等我去清算,就麻烦主公把这个送进去。”
鲁肃说完没等孙策说什么就走了,身姿潇洒的不带走一片云彩。
孙策拿着托盘咬牙切齿,深深的决定要更改对待下属的政策,连鲁子敬这样温和守礼的人都敢这样对他了可想而知他这个主公沦落到什么地步了?
他看着手中的粥,吸了口气,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周瑜在发呆,这已经成为他养伤时的必要活动了,鲁肃也不问他在想什么,所以帐子被掀开的时候周瑜也没有在意,连头都没有抬,孙策不说话有不动,气氛略带诡异,周瑜觉得不对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见孙策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手中的粥蹭蹭的冒着热气。
诡异,说不出的诡异。
孙策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面无表情,他真的只是不知道用怎样的表情去见周瑜。
温柔的?严肃的?不知所措的?
反正怎么都不对。
所以这是真心纠结。
再看周瑜,他本来就想着有一天孙策会过来,不过他也不知道要和孙策说什么。
一下子的,相顾无言。
“那个……”
“将军……”
沉默了一会儿,两个人同时开口,却在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同时的沉默。
“你先……”
“你先……”
又是这样。
孙策抬着的粥孜孜不倦的散发着热气,顽强的诉说着自己的存在。
“那个,先喝粥吧。”
孙策有些尴尬的把粥递过去,周瑜接过,抬起碗,快速的喝着,面无表情的,一下子半碗粥就快没有了,难为他也不觉得烫。
气氛一下子又沉默的尴尬起来。
孙策看着周瑜的脸,那般安静又面无表情的,只一味逞强的脸。
他走过去,拿起托盘上的勺子,拿过粥,在周瑜略带讶异的目光中淡定的舀起一勺,淡定的递到周瑜嘴边。
他笑,语气是那般的漫不经心,带着几丝笑意与温柔。
只是一点点的。
“手抬不起来就不要逞强,也不怕被烫到。”
周瑜喝粥的时候手在抖,是因为疼吧,喝那么快,是因为手臂快抬不住了吧。
据说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口,想来手臂也是吧。
伤在关节的地方,即使是微小到擦伤,也会细细密密的疼。
看他这样,伤的还不轻。
周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是愣愣的,孙策又是一笑。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帮你一次也应该啊。”
周瑜回过神来,神色略带复杂的看着孙策,孙策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没有不正经没有调戏,眼睛清澈,坦荡荡的就如同这样做天经地义一样。
君子坦荡荡。
看来这次是我妄作小人了。
周瑜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就着孙策的手,就把那勺粥喝了下去,有些凉了,不过,也能缓解一下刚刚喝快了的灼热感。
孙策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喂周瑜喝粥,周瑜难得没有别扭的配合。
不一会儿剩下的半碗粥就喝完了,孙策随手把碗放在一旁,周瑜淡漠的开口,
“多谢将军。”
孙策挠挠头,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周瑜只是看着他,也不说什么,他等着他的问题,问他是谁,问他天下山河图从哪里来,问他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他。
“公瑾。”
孙策放下手,摸了摸鼻子,然后坦然的看着周瑜,
周瑜也看向他,没有任何的躲闪,轻轻的说
“是。”
孙策微笑,目光璀璨如星光。
“公瑾,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所以留下来。”
周瑜似乎没有想到孙策会和他说这个,语气似乎没有什么询问商量的余地,这种感觉有点奇怪,好像你准备好了很多回答,心情忐忑的等着对方的质问,却发现对方没有按照你的剧本演,还抛给你另一个难题。
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落亦或是纠结。
孙策继续笑,依旧是那般耀眼。
“你是周瑜,我的,琴师。”
我不管你以前是谁,也不管你来自哪里,我不想知道你怎么能有那么大的本事,也不过问你的那些过往。
我只知道,你是周瑜,是我在洛阳救下来的琴师。
是我真心想交的朋友。
所以,我想你留下。
周瑜看着孙策,眼神渐渐的软化,这个人懂他敬他,真心待他。
他眼角和唇角都开始上扬,是那般温柔自然地弧度。
“我是周瑜,你的,琴师。”
孙策脸上笑容不断扩大,那样热烈而张狂,他看着周瑜,没有棱角的少年温润如玉,在战乱纷飞的苦难生活中,安静的进入他的生活,不知不觉的,温柔了岁月。
周瑜眉目是带着喜悦的温柔,他看着孙策灿烂的笑,那样的笑,似乎是他一辈子难以触及的阳光,少年带着狂傲与温暖闯入他黑暗的世界,带着侵略性的,惊艳了时光。
或许他们都该心存感激,人与人相遇总是凭缘分,阴差阳错的,总容易遇到也总容易错过,相知相逢相遇总是命数。
能允许我任性一次么?就这一次。
因为,这一生,知己难求,不可辜负。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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